■散文/○惠晓芸
小时候,住在乡村,整个夏天,虫吟、蝉鸣、蛙叫演奏着一场完美无缺的大自然交响曲,让耳朵独享盛宴。
七月的乡村,瓜果飘香,蔬菜青葱,到处生机盎然。红透的蕃茄、修长的豇豆、深紫的茄子、绿嫩的黄瓜、甜润的李子等盛夏果实在田间地垄里喧闹着。我与一群年纪相仿的小伙伴们,常常偷摘这些果实跑到后山的树林里悄悄地生吃。
后山在院子的后面,算不上是一座真正的山,只是一个小山坳,山坳上长满了各种树。这儿是我们儿时的乐园,我们在这儿玩游戏,捣鸟窝、抓蚂蚱、捉蜻蜓、追蝴蝶、看蚂蚁阵、掏蛇洞。 无忧无虑,乐此不疲。
每一天清晨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,家里空荡荡无一人。爷爷奶奶赶早,趁着还有一丝凉气扛着锄头到地里干活去了。田埂上、地垄里是三三两两移动着的身影,日出而耕,日落而息。一幅恬静的,淳朴的自然风光。而我们一群小伙伴也是相互吆喝着聚在一起到后山的林子里嬉戏。乡村的清晨,很安静,晨风轻柔,天空清浅,晨曦从东方缓缓地升起,在露珠上溅出闪亮的花朵儿。渐渐地,鸡叫狗吠、虫吟蛙鸣,小鸟低飞,蝉鸣清脆婉转,空气里散发着瓜果香气和淡淡的青草味儿。满树的露珠儿被风摇落,洒在我们凌乱的头发上。
中午时分,太阳火辣,大人们便不让我们出门了。我就躺在堂屋的大木板床上看小人书,头顶的老式风扇“呼哧呼哧”慢悠悠地转着,有时候会无聊地盯着扇叶数圈数,数着数着就睡着了。
醒来的时候,已是黄昏。暑热渐渐消退,便立刻跳下床,凉水冲把脸,拿起蝉罩,捕蝉去。蝉在树上拼命地嘶叫着,残阳绕过树叶穿透下来,落在我祼露的肌肤上,微微发烫,额间滚动着晶莹的汗珠。
乡村大片的林子,树多,蝉多。一会儿工夫,袋子里便装满了捕来的蝉。欢天喜地拎回家,洗干净,准备晚饭前用油炸了吃。那也是记忆里难得的美味。
乡村的黄昏,静谧而祥和,夕阳的余晖给村庄抹上一层薄薄的金色,灰蓝的炊烟从瓦屋顶上升腾起来,在夕阳里曼舞。倦鸟归林,小鸡小狗也安静地倦缩在墙角。归家的农人,扛着锄头、拉着铁犁、提着水壶从曲曲折折的乡村小路向着家的方向移动。
高蝉唱晚,蝉鸣比白日里温婉了许多,像是从风中淌落下来的,天籁一般。暮色四合,月亮升了起来,蛙声在夜色里起伏。
吃过晚饭,院子里的各家各户端着竹凳、竹椅,拖着凉席自觉地聚在一起。大人们摇着蒲扇,三个一团、五个一群围在一起拉着家常,说着各种荤素段子,爽朗的笑声响彻山野。而我们这群孩子,有的相互追逐着做游戏,有的围着大人听故事,有的躺在竹板床上呼呼大睡,有的盘腿坐在凉席上抬头数星星……
后来离开乡村在小城安家,高楼大厦代替了过往的小树林。仲夏七月,偶尔听见一两声蝉鸣,也渐渐淹没在来往的人群嘈杂声、奔跑的汽笛声中。
凝视着家乡的方向,心,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。不知道小时候的那片林子还在吗?儿时的伙伴们也各奔东西了,不知道再相逢时可还认得彼此?
奶奶告诉我,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出门打工去了,挣了钱回来盖了楼房,都气派得很呢,只是每家都装了空调,没人再愿意出来乘凉、聊天了。曾经的林子还在,只是很少再有孩子出门捕蝉了,都腻在空调房里看动画片,或者做着写不完的暑假作业。
我知道,那是一段我已回不去的乡村旧时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