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散文/○吴政

    天凉了，夏蝉的鸣声渐渐熄了。夜间窸窸窣窣的是蟋蟀们，从暮色四合到晨光熹微，它们的叫声疏松，如织起一张轻盈的网，与露水一起，落在草地上。

    就像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，晴朗得使你几乎不能相信夏季的那几个月份已经刚刚过去。田野、树木、山和原野，呈现出它们永远变换着的浓绿色调；几乎没有一片叶落，几乎没有些微的黄色点缀在夏季的色泽之间，告诉你秋天已经来临。

    天上明净无云，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；鸟的歌声和万千只昆虫的相和声，充满在空；道路旁边的花园里挤满了一切颜色又丰富又美丽的花，在浓露之中闪耀着，像是铺满了灿烂的珠宝花床。一切都带着夏季的特性，它美丽的色彩还一点儿没有褪色。

    但是天凉了，暑气卷起它宽大的袖子，扬长而去，空气是清凉的，季节也在渐渐地转移。那些初春时在草地里唱歌的小青蛙，到了酷夏都大青蛙似地“呱呱”叫了起来，后来就一声也不响了。绿丛里的毛虫织好了它的寿衣，把身体裹在里面，吊在屋前的悬树下，后来就变了飞蛾，在末伏的阳光里扑来扑去，接着也都不见了。

    天变得那么高、那么明净，偶尔有细细的云，阳光也更潇洒更爽朗了。它不再与汗水、热量一起，痴缠纠裹地包围身体。倒很乐意伴随凉风，干燥地、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身上。似有雨来了，它们像是蜂拥而至，却又彬彬有礼。于是天色渐渐阴下来，雨也慢慢地、细细地飘落下来。  

    天凉了，街角的摊子会摆出橘子、菱角来卖。新鲜的菱角成堆，水光流转，凑近能闻到清香，是露水吸纳了白露的灵气散发出的清香。而橘子则不需要闻味道，只要看着它们橙黄伴着青绿的颜色，圆润地摆在那儿，嘴里就会泛起酸甜，没了盛夏的慵懒厌倦，它的味道新鲜活泼。那是秋的味道。

    天凉了。经过三月的萌动，四月的舒展，五月的微风。还有六月梅雨的絮絮滴落，七月和八月的绵长濡热。天终于是又凉了。

    天凉了。新上路的学子要远走，漂泊的旅人要归来。清秋闲梦，他们的脚步在凉风里奏一阕晚歌。 

    天凉了，月也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