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今年已经87岁了,头发白了,眼睛花了,耳朵听不清了,记性也不好使了,唯独入党宣誓时的样子还记得清清楚楚。
我叫申书民,1931年出生,老家在河南的一个村子里。小时候家境尚好,我9岁时就上了私塾,念过“三百千”。上学第二年,《诗经》和《论语》刚读了个开头,村子里就开始长时间不下雨了。旱灾之后又有蝗灾,我们拖家带口,逃荒逃到了山西。
我磕磕绊绊、半饥半饱地长到16岁。1947年的时候,我和铁路第一次结缘。
晋南地区解放,西北铁路工程局组织大修队修整从潼关到宝鸡的铁路线。为了给家里挣点口粮,我加入了大修队,干的是打锤的活,就是把轨道两边用来固定的钉子锤进去。
两年后,铁路修完了,老家也解放了,我们回到河南,分了3间瓦房和二十多亩地。那时候我们一家子都对共产党满怀感激,如果不是共产党,我们一家子哪能叶落归根,又分到了房和地呢?村里开会,乡亲们找党员主持,邻里之间有了矛盾,乡亲们找党员调解。在那个小小的村子里,“党员”是最具权威的存在。
到了1951年,一个在大修队的工友给我写信问我:想不想接着去修铁路?去,当然去。过了几天,我拿乡里开的身份证明跑去报名,被录取到宝鸡参加宝兰线的建设。
在那里,我度过了一段让人难忘的经历。我们住在山上存放粮食的小窑洞里。一个窑洞只能住两三个人,晚上还听见狼嚎,住在附近的野猪也隔三差五地来“串门”。我们把干活用的铁锹锤子放在床边,一听到野猪拱门声就拿着“武器”赶。说是赶,其实就是把野猪半围起来虚张声势,真把它惹急了我们几个可不是对手。
最开始我是以工人身份进来的,因为识字,又肯踏踏实实干活,别人干完了自己的活就走,我还会加一个小时的班,很快就被调到了保卫科当保卫干事,从工人变成了干部。
提干当然是件光荣的事,比提干更光荣的是入党。提干之后,我自觉有了底气,就写了入党申请书。除了工作更勤恳踏实外,我每天晚上还会读书看报,加强学习。工友们识字的少,我就给他们读报纸和“语录”。在每个星期六的生活会上,对我有意见的人寥寥无几。
不仅如此,我还破获了一个偷窃案件。那年冬天,队上装钢筋水泥的仓库连续失窃。我们先在仓库内装了报警铃,门一开报警铃就会响。没想到小偷非常狡猾,竟然从仓库外的地上挖个洞进到屋里。
一定要把那小偷绳之以法。于是我把铺盖搬进仓库,每天白天睡觉晚上整夜值班。三九寒冬缩在被子里也冻得手脚生疮。第四天晚上,我正眯着眼睛打盹,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窸窣声。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,等小偷进来时猛扑上去,大声喊:“抓住小偷了!”几个保卫科的同事一拥而上,才把这个狡猾的小偷抓住。
第二年,我如愿入党。入党那天,我还特地花了3毛钱,买了一份食堂里最贵的荤菜给自己庆祝呢!
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。我干了一辈子保卫科工作,直到1989年退休。我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,也没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。若问最让我自豪的事是什么,那就是成为共产党员。中国共产党给我们家分了土地,给中国亿万穷困潦倒的农民分了土地,给了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,我以自己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份子为荣。
(口述/申书民 整理/王晶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