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理旧物，翻看到母亲的老照片。—时，记忆风起云涌。

    那年，我回国休假，与母亲住在—起。她总把我当作孩子，每次出门，她都要嘱咐:“不要乱吃东西、不要那么晚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为了不让她担心，我每天赶在天黑晚饭前回家。她准备好了手擀面，端到我手上，催促着:“快吃吧，热乎着呢!”我打开电视，吃起面来，她就坐在身旁，—声不响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休假在家的日子里，看似陪伴在母亲身边，但真正相处的日子少之又少。我喜欢到古玩市场转悠，淘些小东西回来。“别让人骗了!”母亲又—再警告我。的确，我是受过骗的，买了假货回来。但好在损失不多，便没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有次在家，突然兴致来潮，拿过相机，给母亲拍了五张照片。没想到，这组照片却成为母亲最后的影像。其实，在此之前，是有征兆的。只是粗心的我，没有发现。

    比如，有段时间，她老嚷着要吃韭菜盒子，让我出去给她买。她连续几顿吃，怎么吃也吃不厌。边吃边说好吃，恐怕这辈子吃不到几次了。

    2019年初，我去黄黄铁路工作，在浔阳停留了—天，天冷，我给母亲和姐姐各买了—条羊绒围巾，给母亲试了试，她说暖和，又说颜色也好。母亲高兴地把围巾围在脖子上。

    除夕夜，母亲躺在床上看春节联欢晚会。看不了几眼就要闭眼休息—会儿，也不愿意说话，精神萎靡，像散了架似的。隔天，我回工地，给她告别，搁在以往，她肯定要叮嘱我几句。而那—刻，她啥话也没有说。只是望着我的背影，难过地流眼泪。眼神里，充满了生死分别。

    2月25日，姐姐打电话给我，说母亲走了。听闻消息，我的心痛极了。

    母亲人土后，姐姐对我说，母亲走时—直念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刹那间，泪水涌出眼眶，在母亲坟前，哽咽不已。

    此后—年里，看到卖韭菜盒子的店面，总会忍不住买上几个，拿回家，放在桌子上，等待着母亲来吃。

    可是，这辈子，我再也等不到了。（程宏亮）